王华祥     
有成功画画人士曾调侃说自己很虚荣，因为虚荣心重，所以就积极进取，成了名人。初次听到这种观点，我也当作玩笑，一笑了之，后来又看到成功商业人士在杂志上坦言，说自己很虚荣，所以就怎么怎么，成了富人。不仅如此，如今的时尚杂志更是毫不遮掩地宣扬虚荣，将它提升到高尚生活与文化的高度。最近的《精彩》杂志就介绍了一个叫做吉米的家伙，着各种女人服饰，做妩媚动人、楚楚动人、顾影自怜和如花似玉状。在画家中，男扮女装者也有相当规模，大有变性人和亚变性人欲取代男女两性的趋势。还有男人不愿做纯粹的男人，女人不愿做纯粹的女人，或者男女换位，老女人充当大丈夫，大亮仔充当小女人的时尚。
虚荣，其原始的词义是虚假繁荣，有名无实。假富裕、假强大、假健康、假高大、假学问、假道理、假钞票、假国籍、假美丽、假前卫、假开明、假积极、假先进、假明白、假鼻子、假双眼皮、假胸、假哼哼、假嗲、假粗旷、假豪爽、假大方、假牛逼等等，这些都是虚荣的症状。虚荣的后面其实是自卑，我没听说亿万富翁吹嘘自己有钱的，也没听说大学者吹嘘自己博学的，更没听说真正的硬汉吹嘘自己不要命的。从前，虚荣被人所不嗤，现在虚荣跟人权、跟爱美、跟多元文化，跟流行相联系，于是，虚荣者不但不会有些微的害羞之心，反而是沾沾自喜，洋洋得意。一件名牌在身，脚步也要轻盈许多，心情也要明亮许多，在酒吧一次喝掉自己半个月的工资，在星级宾馆住上一个晚上，那份满足和快乐真是难以言表，从前，人们都管这叫小市民心态，现在没人这样叫了，因为没有叫的人了，因为都是小市民了。小有什么关系呢？男人和女人都不怕小，市民就怕小么？市民总比农民好吧。小瘦猴装魁梧，小平胸装波霸，如果没人信，没有欣赏，谁还会费那劲呢？丹纳早就说过环境造就人，现在的环境，是虚荣者的环境，现在的天下，是小市民的天下。你假，我假，他也假，看谁假得狠。但是，可悲的是，小市民的天下是小市民互相攀比、倾轧和互相炫耀的天下，他们见不到天，见不到资本、权力、知识、智慧才是天下的统领。资本鼓励虚荣，权力利用虚荣，知识认识虚荣，智慧克服虚荣。天下的人不虚荣，天上的人怎么赚钱呢？怎么玩权力游戏呢？怎么有虚荣的命题呢？怎么有战胜虚荣的成就呢？
虚荣不仅存在于小市民中，也存在于每个阶层和每个人当中，因为虚荣是弱势者的天性，轻度的虚荣是无害的，它能让人暂时超越自己的卑下，自己的贫穷，自己的缺损，令人暂时自信。人生不就是由一连串的暂时组成的吗？轻度的自欺和欺人我都不反对，但是，人一定要分得清天下和天上，否则就很可怜了。

2002年8月21日于飞地艺术坊